彙整臺大學生日記手稿 裝訂全球獨一無二手工書 《書寫生命 記錄校史:臺大學生日記365天》成果發表

書寫生命記錄校史—臺大學生日記365天成果發表暨特展開幕式於10月14日(星期一)上午11時至12時於臺大校史館二樓舉行。

完善保存過去臺大歷史有形與無形的校史資產,固然是校史重要的一環,但為將來累積現在進行式的校史資料,亦是不可忽視的工作。因此臺大校史館一年半前,發起了「書寫生命 記錄校史」的活動,自101年6月1日起至102年5月31日止,徵求臺大學生接力寫作一整年365天的日記。希望透過「臺大學生日記365天」學生共同書寫日記的方式,記錄這一世代臺大學生的生活點滴、學生特質,亦可提供日後研究校史中有關學生議題使用。

而今,彙整收集的三百六十餘篇日記手稿,除了裝訂成全球獨一無二的手工書於校史館展示並永久典藏之外,為了擴及更多讀者閱讀,該日記內容亦編排成為電子書放置網站公開瀏覽(電子書連結網址請見臺大校史館官網http://www.lib.ntu.edu.tw/gallery/home.htm)。另外,配合手工書與電子書的公開之日,校史館同步舉辦特展,引領大家走進臺大學生日記的動人篇章。

校史館指出,民國94年(2005年)揭幕迄今曾接獲幾次電影、電視的導演或編劇詢問:「臺大以前學生的裝扮,還有課餘在忙什麼?」說實在的,很難回答。因為校方正式有關校史的資料記載中,缺乏早年學生的生活紀錄,因此只能從徵集而來的老照片、老文物以及校友訪談、刊物書籍中的隻字片語,慢慢拼湊出過往臺大學生的樣貌。於是動念,何不為未來的校史累積現在進行式的生活史資料呢?

因此,校史館發起「書寫生命,記錄校史」的活動,自2012年6月1日至2013年5月31日止,徵求臺大學生接力寫作一整年365天的日記。此一構想亦是受到爾雅出版社《柯慶明2009》日記啟發(柯慶明為臺文所教授),並迷數位人文研究中心項潔主任(資工系特聘教授)建議手稿以及圖書館陳雪華館長的全力支持。藉由記錄臺大學生生活以及思想的點點滴滴,真實呈現今日大學生校園生活的面貌;也讓未來的臺大人可以憑藉這本日記,回味二十一世紀初葉的臺大人學習與生活的美好時光。

當初在設計365天日記的書寫辦法時,並沒有太多的限制,只要求同學須本於事實,不可公然毀謗、不可侵害隱私、不可出現不堪入眼的字詞,其他完全讓參與者自由地發揮;但是,日記日期靠抽籤決定。曾有同學質疑,如果抽到的日期,正巧在歐洲交換學生怎麼辦?沒關係,只要身分是臺大學生即可,說不定數十年後,我們的學弟妹還趁著寒暑假上外太空遊學呢!回頭想想,現在我們的師長在大學生時,不少人在長假中,風塵僕僕趕回鄉幫忙家中的農事,足見世代間生活的轉變。

因為沒有太多的限制,校史館收回來的日記內容相當精采。形式除了一般日記書寫的直式和橫式外,還有小說、新詩、漫畫、螺旋文等體裁,也有同學勇敢挑戰以毛筆寫日記,更有人採圖文並茂、生動插畫的方式呈現。日記內容涵蓋廣泛,當然畢業典禮、校慶這種重要日子是不會被錯過的;開學前的新生書院、學期初的大地加簽,期中期末考前以總圖為家的生活,是學生必寫的主題;而不同學院的精采課程、鮮為人知的神奇社團、校園內外快速變遷的美食地圖,也有不少曝光率。連學校最高決策的校務會議,也在學生日記裡留下針鋒相對、劍拔弩張的側寫。

這一本2012年跨越到2013年的日記,見證了這一年發生的歷史事件,例如:倫敦奧運臺灣桌球好手莊智淵勇奪世界排名第四;馬雅人預言世界末日來臨前,不同人的各式反應;大家齊聚宿舍的電視機前,目不轉睛盯著「中日大戰」的世界棒球經典賽轉播。除此之外,這本日記也記下了許多臺大人私密的自我對話、人生省思等等;藉此,讓讀者有了貼近今日臺大學生心靈的機會,並檢視看看是否「臺大學生想得跟你不一樣」?也邀請讀者走入他們多采多姿的生活世界。

這次臺大學生日記徵稿活動,以學院分布來看,文學院和社會科學院的學生參與居多,參與人數占總人數的三成八,其次為管理學院、生物資源暨農學院、理學院、醫學院,此四學院參與的總人數也達全體近三成八。從年級分布觀察,橫跨大一至博七的學生,不過當然還是以大學部的居多,其中又以大一新生為數最多;而碩士班的學生也不遑多讓,參與人數達兩成三。難能可貴的是,在一百學年度才開放入學的「陸生」也熱情投稿,可以看見對岸大學生在臺大的心得,以及對臺灣的觀感。

當初推出這個活動時,校史館擔心報名參加的同學寥寥無幾,遂找上學生會合作。第一個月的寫作學生來源,由校史館和學生會兩條線同時並進,也有不少同學自願報名參加。感謝當時第24屆會長鄭明哲鼎力相助,幫校史館邀到一群臺大同學參與這個寫作計畫。漸漸日記進行到最後一個月,校史館擔心遲遲不交回日記的同學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又不希望365天日記有任何一天遺漏,遂拜託第25屆學生會長林韋翰幫忙,號召有寫日記習慣的同學為一整年的日記補遺,大大降低空缺的天數。

從第一篇日記開始,細細讀至最後一篇,令人感動到想哭,臺大同學為臺大校史留下了一篇篇真真切切的生活紀事。「校史恆久遠,一日永流傳」,臺大校史裡將永遠留存著,那屬於您,並且在這座校園真實上演的一頁青春。

為使讀者一睹為快,本期校訊轉載醫學系大四陳宗延所撰寫— 「我們追求的從來就不是彼此的對壘和衝突─從歷史記憶到學生權益」(全文如下)。

2012年6月16日星期六 天氣陰有雷雨 醫學系大四陳宗延

9:30AM,又遲到了,但我沒有錯過什麼。

一下床就驅車直奔二活集思會議中心,遇到社會系蘇國賢主任緩步走入,相視一笑,沒有多說什麼。會議廳外,本該盛滿麵包餐食和臺大牛奶的鋁盤已經空了,相疊在一處。會議已經開始半小時,尚處於各處室逐一報告的階段;座上聽講的師生代表,像極了各安其位有待拿取的牛角可頌。廳內,某教授舉手反映:今天旁聽的同學太多了,他早上跟太太說校務會議有得吃結果沒吃到,請總務處秘書處處理云云……

又一次的校務會議。2010年1月的校車收費爭議、2010年6月的TA減薪陳情抗議,2010年10月刪減助學金與停訂資料庫爭議、2011年6月研協組工會宣示、2012年1月的紹興社區安置倡議。2012年3月李嗣涔校長宣布無意續任……在這樣的時刻裡,我大多都處於現場,即使不克前來也會守在螢幕前關注。不為什麼,只是覺得自己該在那裡,身為一個臺大人。

第四案是「陳文成紀念碑案」。擔任學生會學術部的學弟沉穩地擔當了報告人的角色。就像以往一樣,會議代表輪番發言,最後校長或作出裁示,或提請表決。發言很快就被導向「陳文成事件」以及「紀念陳文成事件」究竟是不是一件政治事件的方向上。

數學系李瑩英教授以數學系友的身分發言,強調歷史保護的重要,認為對陳文成的紀念會使校園裡的故事更加豐富,也是一個多元的、「人」的社會應有的表現。法律學院蔡宗珍教授則主張:不應將陳文成界定為政治人物、將陳文成事件定位為政治事件;對陳文成的紀念是轉型正義的核心問題,記憶、真相與時間的課題。

前陣子訪問過的公衛院陳為堅院長,在陳文成事件發生之時是醫學系大四學生(豈不正當我歲),他對學生關心臺大歷史表示肯定,也希望臺大校內對事件調查與紀念的討論機制能夠成立,並強調其教育意義。我大二的生物統計學老師,公衛院蕭朱杏教授,是陳文成曾任職助理教授的Carnegie Mellon大學統計系的博士;她強調陳文成無黨無派,重點是對自由的爭取、對臺灣土地的關心。

國發所劉怡靜教授也肯定學生企圖了解與臺灣史息息相關的校園歷史之舉,並希望紀念陳文成的方式,不必只有權威式巨碑的想像。政治系黃長玲教授和公衛院詹長權教授都舉出許多國家把歷史傷痛轉化為民主資產的實例,分別像是韓國全南大學對光州事件的紀念碑,或是慕尼黑大學將納粹時期受害師生的手稿燒成灰製成磁磚。城鄉所黃麗玲教授則以空間專業介紹各種多元的紀念建築形式。

文學院陳弱水院長認為:這個紀念碑是事件紀念碑,而非人物紀念碑,故並無不妥;而基於人緣與地緣關係,設立在其他方會很奇怪。他和同為歷史系的吳展良教授都強調陳文成事件作為臺灣史上一道尚未結痂的傷痕,思考紀念碑該如何建立將會是癒合的起點。法學院王兆鵬教授,則以將學生視為自己的孩子的心情,希望對陳文成事件的紀念,能夠彰顯臺大人作為一個大家庭,自己的小孩子應該能被保護的意義。

這些發言,比上課演講還精采;匆匆手記,希望沒有疏漏太多。然而光是抄下這些老師的名字,也許就足夠了罷。畢竟,連傳說中的「紀杯」戲劇系紀蔚然教授都發言支持了啊。

對我而言,紀念碑又意味著什麼呢?毫無理由地,我聯想到Milan Kundera在《可笑的愛》的一句話:「她沒有理由面對一個真實的生命時,偏偏去選擇紀念碑。」然而,當一條條活生生的美麗的生命,在歷史的漩渦中無端被捲入,墮落沉淪了,而權力的大浪卻完全淹覆了弱勢者求援之手,也就不得不寄希望於團結抵抗的立碑實作。碑有其重要性,然而重點也不全在碑本身──無論碑體或碑文──而無非在乎抽象、凝結、投射於碑的意志,重複往返於歷史與現實的眼光,以及堅定許諾成全前人未履之願的行動。

廳外在下雨,有人看著電腦這樣說。這雨下得不祥,是嗎?原案以校長所提的修正案形式通過:「請校史館就本校校園與教職員相關重要歷史,邀請相關人員,以相關適當辦法納入校史」。學生會長舉手發言,希望能載明「相關重要歷史」與「相關人員」指涉為何,並納入學生代表與民間團體。這項主張並未被接受。

必須承認,有那麼一瞬間,我是失望兼而感傷的。像是詩人羅智成寫得那樣「人數比我們多的/俗惡意見壓著我們/人數比我們少的/罟罵與歡笑/也壓迫著我們/所有美麗、/醜陋與平凡/都壓迫著我們/甚至誰也到不了的/遠方/也拒絕我們」。我想,我會永遠記得蘇國賢老師較早先的發言:「我對要不要立碑沒有特定立場,但我想如果我們連成立委員會討論立碑的自由都沒有,那我想我們是需要一個碑。」

然則不然,也許我們可以相信校史館。也許這個願以學生為主體舉辦「臺大學生日記365天」活動的校史館,能夠不負學生與超過兩千位校友的囑託,能納入他們愷切的期盼,能率先啟動這項擱置多時的記憶重建工程。那麼,落下來這場意料之內的雨,該如詩人楊牧所寫:「一場豪雨在心中下。那不是/氾濫的災害,是遠航共濟的預備。」

學生、教授與行政人員在同一條船上,我們追求的從來就不是彼此的對壘和衝突──從歷史記憶到學生權益,學生們奮力爭取的,莫非如此。就像下午研協提案爭取制定勞動準則,對研究生的勞動處境加以規範;然而,研究生們絕非要以僱傭關係全然取代師徒情份,而只不過是想要保障他們的勞動事實罷了。最後,校長裁示:此案回歸學務處專案小組管控各系所規章,及教務處與研究生共商檢討TA問題。校長同時允諾研究生可參與所有討論。不知道是好是壞,但是,是可以繼續走下去的,必須繼續向前。

3:00PM。會議尚未結束,雨還下個不停,我走向二活門口的全家買了一把傘。

理想又遲到了,但我沒有錯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