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念賴明陽教授--臨床醫學研究所的改造者
(文:謝豐舟)
驚聞賴明陽教授過世,無限傷感!不過,他能脫離巴金森症的折磨,回歸天上,也是大大的解脫!從此化為千風,遨遊宇宙。
賴P大我一屆,他個性溫文,常看他在四西病房捧一個四方形鐡盤,內裝腹腔鏡,走來走去。其實,我跟賴P並不很熟,雖然我也是做B肝的垂直感染起家,但在臺大肝炎研究的傳承中,我算是李慶雲和Beasley那一國,所以,在研究上,我和賴P並無互動。不過,他爲人溫和有禮,我們偶然相遇,一定彼此點頭招呼。
1997年,賴P繼任臨床所所長,當時,醫院裡開始有一些聲音,希望臨床所應該擴大參與,跳出肝炎研究的框框。賴P可以說,遇上了一個臨床所轉型的關鍵時刻,當然也是一個很大的挑戰。他可以繼續閉關自守,也可以開創新局。結果,賴P選擇了後者,把臨床所帶上另一個層次。
1996年,我獲得國科會傑出研究奬及行政院科技人材奬。更幸運的是:1997年,頼P邀我成為臨床所的合聘教授,對我這個一向是非主流的陽春教授可是天大的禮物,因為只有在臨床所收MD-PhD學生,才能真正進入跨領域研究的新境界!當時,他也邀請楊泮池,張美惠兩位擔任臨床所的合聘教授。他以行動回應了外界的呼聲,開始了臨床所多元化的腳步!
通常,合聘教授不常參加臨床所的所務會議,因為他們本身極為忙碌,但我卻是每個月都會出席,以回報賴P的盛情。我雖然沒唸過研究所,然而,從小跟陳皙堯教授從學徒做起,加上在臺北護專自己摸索的心得,對臨床研究是有一套不同於科班出身者的方法學。而且,我從事胎兒診斷,可以說是在那個基因體還未受到重視的年代,少數對醫學遺傳有實際接觸的教授之一。加以我也做婦癌,對癌症研究也不陌生。所以,我可以不負賴P的期待,替臨床所帶入新的元素。當然,在這過程中,我也吸收到許多臨床研究所實際運作的實務,瞭解教學上的細節及要領。
頼P對臨床所一個很重大的貢獻是在他任內開辦在職碩士班。當時,醫院內開始有相關的呼聲,外在環境的改變,譲直攻博士難度大大增加,因為當時的主治醫師己經不像我們在住院醫師期間,可以用學徒的方式,獲得初步的研究經驗,以致直攻博士變得相當吃力,更因為沒有老師密切地指導,畢業也不容易。因此,逐漸有人呼籲設立在職碩士班,以銜接住院醫師訓練和博士班。可以想見反對的聲音也不少。有人說:既有師資要帶博士生都不夠,哪來餘力開設碩班?也有人說:碩班水準不高,何必白費力氣。當時,我也是主張開辧碩班,而且還寫文章公開鼓吹。
經過一段時間的討論,賴P決定籌設碩士班。因為沒有前例,只有自行摸索。當時,我恰好教授年休,較有時間,頼P就請我幫忙籌辨。起先還算順利,但後來要開始招生時,大學批准的碩士生名額一年只有十名,根本不符經濟規模。賴P無奈之餘,就囑我去大學跑一跑,看看有沒有解決辦法。
在那個年代,臺大醫院和大學的往來,不若今天密切,根本無從手。三問四問之後,有人指點我直接找當時的教務長,李嗣涔教授。我和他素昧平生。不過,當我告訴他十名遠遠不足的理由後,他很乾脆地問我,需要多少個才夠?我也沒什麼精算的根據,只憑直覺說:三十個。李教授說:那就給你三十個。我說:公文流程怎麼走?他說:只要在招生簡章寫招生名額三十個就行。於是,2000年臺灣第一個臨床在職碩士班就此誕生,它也是臺灣最成功的臨床在職碩士班,迄今已逾十五年:一方面,成功地銜接了住院醫師和博士班,成為一個教導研究思考和方法的補習班,在互相合作的社會學習(social learning)環境中密集而有效地吸收當代的研究方法學;另一方面,也爲臨床所的專任教師們帶來相當豐碩的資源,因為在職班學費的百分之四十撥交該所專任老師使用。我因為是合聘,不是專任,所以一毛錢也沒用到。不過,能不負賴P的託付,完成使命,也就心滿意足了!
賴P卸任所長之後,我就較少參加所務會議,所以也少有見面的機會。不久,又因他身體不適,接觸更少。不過,直到2012年退休,算來我總共收了近20位各科的博班學生,讓他們順利畢業,佔了該所全部畢業生的近四分之一。對當年頼P的慧眼合聘也算有所交代。
目前在臨床所的七樓入口,有一幅相當大的達爾文畫像,這是我的數位作品。是2012年我在退休回顧展結束後,贈送給臨床所的。期勉臨床所能繼續發揮頼P「開大門,走大路」、「從異常探究正常,從特例找出凡例」的精神,成就如達爾文一般的科學創見!湊巧的是,今年八月一日起,和我合作多年、深知我心的楊偉勛教授接任臨床所所長,相信他一定可以把臨床所帶到更高的境界。楊教授也是1998年賴教授擔任所長時,破格任用的生力軍。
頼明陽所長是少見的謙謙君子、勤奮的學者、無私的老師和畫責的醫生。他是臺大醫學院和醫院的最好典範!我們永遠懷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