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兒童節」到「婦幼節」...謝豐舟

四月四日兒童節，我們兒童最快樂門前青草綠盈盈，樹上鮮花紅又白爸爸媽媽雙手拍，說是春光明媚好時節萬物生氣正蓬葧，兒童們可愛又活潑!!

小學時，每逢兒童節，學校就發給每個小朋友兩片巴掌大的糕餅，一紅一白，上面印著校徽。小朋友們一邊唱著上面的兒童節慶祝歌，一邊珍珍有味地吃著糕餅。在50年前物資匱乏的時代，那兩片簡樸的糕餅是小朋友們每年期待的美味。

不知何時起，「兒童節」變成「婦幼節」。原來可能只是將不知道該不該放假的三八婦女節做個安排。對我而言，以婦幼節來取代兒童節，真是再正確不過的事了，因為兒童與媽媽是一體的。沒有媽媽的呵護，兒童大概不會過得很好，因此，我們若要討論「如何寶貝你的寶貝」，也一定得同時檢視「婦女」，尤其是「媽媽」的問題。

"兒童是國家的主人翁"，這句話人人朗朗上口。然而大人們可是口惠而實不至。最近我們將成立一個"神經母細胞瘤研究群"。神經母細胞瘤是一種相當可怕的兒童癌症，台灣每年約有30個新病例。它的治療已含手術、化療，甚至骨髓移植。可惜的是，這30個病例分散在近10家醫學中心治療。由於每家案例不多，治療上就沒有一致而良好的流程。結果是較晚期的病例，在美國治癒率是30%，在台灣只有10%。當我們將台大的病例整理投稿於國際學刊時，審查者一致對台灣這樣開發程度不錯的國家，居然對神經母細胞瘤的治癒率如此不理想，感到不解。

這個現象其實只是我們對兒童醫療向來不甚重視的冰山一角。台灣各醫學中心紛紛擴張版圖，到處興建新醫院，但卻不見一所完整的"兒童醫院"。雖然有幾處掛的是兒童醫院的招牌，實質上卻只是「兒童醫療大樓」。大樓中還是以成人科的醫療單位居多。兒童的醫療，先天就是個賠錢生意，尤其是住院醫療。兒童的疾病種類多，每種病的個案數少，一旦住院往往就是重症。在目前的健保制度下，人人把兒童醫療視為燙手山芋。當然，小兒科所能獲得的資源與人力就日趨緊縮，上述神經母細胞瘤的情況也自不意外。~

兒童沒有投票權，父母又都年輕，忙於生活，沒什麼影響力。於是兒童醫療就永遠是被忽視和犧牲的一環。不過，兒童其實真的是我們社會的未來，今日的大人、老人必然相繼隨風而逝，取而代之的就是今日的兒童。我們不反對注重老人醫療，不過就遠景而言，兒童的醫療卻更輕忽不得。在兒童的保健、醫療、生活支助方面，我們真的要仔細地檢討和規劃。一所真正的兒童醫院應該不是過份的要求。

前面說到兒童和媽媽是一體的，要提昇兒童的照顧就不得不談到媽媽的照顧。這方面其實也有許多只有政策法令，卻不見落實的地方。就以「育嬰假」而言，前一陣子，筆者有位檢驗技術員就弄得滿頭包。她在醫院擔任羊水細胞檢查工作已有好幾年。生第二胎時，她申請了育嬰假。由於她的技術相當專業，這方面人才極少，過去的表現甚佳，足堪信任。筆者當然希望她在育嬰假之後，能再回來工作。意外的是，她的申請一再被駁回。雖然國家已有法令，但上司不准就是不准。無奈之下，她只有乾脆辭職，我們也損失了一位可以倚重的同事。

兩年前，醫院大張期鼓地舉辦員工知性之旅。所有員工都要去苗栗參加兩天一夜的活動。這項活動是要讓員工能到外面的渡假場所，一邊休閒，一邊參加一些進修課程。活動的經費是來自員工福利金，所以應該是屬於自強活動的性質，讓員工「放鬆」一下。因此原則上是一體參加，但不方便者可以申請不去。有位剛剛坐完月子的技術員，因為在外過夜，新生兒乏人照料，因此申請免去參加。奇怪的是，她的申請也一再被駁回。在情勢比人強之下，她只好扔下襁褓中的幼兒去「自強」一方。

從這兩個例子，我們可以看到即使在公立醫院；又是政府機關，理當全力配合法令政策，又是最具關懷與人本思維的醫院，為國家社會培育撫養下一代的媽媽們還是受到這樣的待遇，真令人扼腕三嘆。我們對媽媽照顧不周，其實連帶受影響的就是兒童。

耶穌說「愛你的鄰人」，我們要說的是「愛你的員工」。也許我們不能馬上要求全國一致地提升對婦幼的照顧，但至少台大本身，以及其附設機構要先「為人表率」。例如，我們有沒有員工的哺乳空間?我們育嬰假的政策與實策方針為何？對女性教師的學術要求，是否在育嬰階段必須有所調整，以利照顧家庭？（歐美有些大學，就把女性教師升等的年限拉長）。這都是我們自己在既有法令下可以做到，也應該做到的。

有人說台灣缺少經濟發展，有人說台灣缺科技發展，其實台灣最缺的是「人」，而「人」的來源就是「兒童」。目前每年出生數已經從從前的40萬掉到不足20萬，我們若不再好好照顧媽媽與兒童，將來台灣可能變成一個「無人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