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大人的故事 陳丕燊教授用專注與恆心建構多彩人生

文:王品嵐

推動並參與國際「天壇陣列微中子觀測天文臺」計畫登頂南極,並在極頂插上手繪國旗的物理系陳丕燊客座教授,不僅帶領臺大梁次震宇宙學與粒子天文物理學研究中心參與國際粒子天文物理研究,更因此獲得外交部頒贈的「國民外交表揚狀」。他不僅是位傑出的物理學者,更對文學、音樂與繪畫滿懷熱情,其超乎想像的傑出表現,堪稱是一位「文藝復興人」(Renaissance Man)。

陳丕燊教授原本在美國史丹佛大學任教,也打算在史丹佛大學退休,但因為種種機緣而回到母校臺大,並且促成大學同學廣達電腦副董事長梁次震對臺大的純科學捐贈,在臺大成立校級「梁次震宇宙學與粒子天文物理學研究中心」。大學時期,兩人曾在同班同學葉炳輝的帶領以及丘宏義教授的指導下,到基隆港找廢船的船艙玻璃,一起磨製臺灣第一座八吋望遠鏡。目前擔任中心主任的陳丕燊教授相當感謝老同學的支持,也積極地計畫將該中心打造成一個國際級的研究中心,吸引優秀人才,爭取國際研究,建立臺大在宇宙學領域的國際性地位。

集藝術與科學於一身今年初的記者會上,大家看到陳丕燊教授親手繪製的國旗莫不驚嘆與佩服。其實,陳教授從小就開始畫畫,電腦裡還存有10歲時畫作的電子檔。或許大眾對於科學家的印象總是一絲不苟,埋首於書堆之中。然而,陳教授卻是悠遊於藝術與科學,顛覆一般人對於科學家的想像。自小就與陳丕燊教授是好友的化學系教授陳竹亭說:「也許是因為藝術的種子從小就在他的心裡發芽,內化成了心靈的養分,因此讓陳丕燊無法放棄對於科學的追尋和藝術的渴求。」陳丕燊就讀師大附中期間,曾參加「附中寫生會」與同學們四處寫生。在進入大學及社會多年後,仍繼續與當年社團的同學們一同開畫展。這個畫會的會員包括知名藝術家奚淞、雄獅美術創辦人李賢文、古蹟專家李乾朗和已逝的民歌手李雙澤。當年的好友們後來多半成了藝術工作者,而陳丕燊則是一面保持自己對文藝的廣泛興趣,一面進入臺大物理系,走向科學的世界。

即使投身於科學研究,陳丕燊教授仍然未忘情藝術。打開電腦,可以看到歷年來的創作都已經完整地製作成電子檔案,好好珍藏。善於繪畫的他,每次到世界各地開研討會的時候,都會隨身攜帶畫冊和簽字筆,當其他教授四處參觀時,他便坐下來開始寫生,一筆一筆描繪當地風景。數十年下來,已經累積了一本本的速寫畫冊。最近的一本畫冊,裡頭滿滿都是七年來每趟旅行的紀錄,其中幾幅畫作還登上國際研討會出版的雜誌和網站。陳教授的畫作不只揉合中西元素,更充滿文學意涵,其中有不少作品以唐詩為靈感,將文學的優美意境以繪畫來呈現。陳教授辦公室的牆上,正是掛著其以唐朝詩人常建的名詩《題破山寺後禪院》為題的創作,該畫乃是一幅融入中國水墨情趣的西式水彩畫。

陳丕燊教授的文學素養與才華更展現在戲劇上。1984年在UCLA任職博士後研究時,曾與當時的同學-孫維新教授(現任教於臺大物理系及天文物理所)一起成立「伶倫劇坊」,共同改編並演出王藍先生的名著《藍與黑》,大受好評。王藍先生還曾一再公開推薦,表示其為《藍與黑》小說歷來改編的最佳劇本。伶倫劇坊成立至今已過28個年頭,現今依然在加州延續著劇場的熱情,而《藍與黑》一劇後來還曾於臺北和舊金山盛大演出。

孫維新教授說:「當時我們兩人對於從清末民初到近代的歷史變化都很感興趣,希望能把具有意義的歷史文化藉由廣為大眾所接受的方式呈現。」當時兩人是室友,白天各自忙碌,晚上的課餘時間則聚在一起改編劇本,總共花了快4個月的時間才把劇本寫好,演員培訓更花了半年的時間。恰巧當時洛杉磯有許多臺灣的退休演員和技術人員,大家一同參與、籌備並演出。那時在UCLA的Royce Hall演出兩場都大爆滿。陳丕燊和孫維新兩人興致勃勃地想要把整個故事說完,繼續編寫中國三部曲的劇本。但後來各奔東西,直到這幾年在臺大成了同事,才又開始討論當年的戲劇夢。

陳竹亭教授和孫維新教授受訪時,也不約而同提到對於陳丕燊教授的印象就是多才多藝且具有毅力。但謙虛的陳教授堅稱自己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才華,不過倒是願意承認自己的個性上有兩個特點。一個是一旦喜愛上什麼,往往終身持續熱愛;另一個是他的任何熱愛,都不會僅止於欣賞、淺嚐即止的階段,而總是會不斷追求和深入、超越自我,直到找到自己創造力的出口。譬如,十五歲時愛上了古典音樂,但卻不滿足於聆賞而已,還買了貝多芬九大交響曲的總譜,一邊聽一邊讀譜,甚至讀遍古今解析貝多芬作品的專書,並且研讀作曲法及曲式學。因此從就讀臺大開始,便陸續指揮合唱團,到了在史丹佛大學工作時,自1990年至2007年回臺大任教時為止,前後17年擔任舊金山灣區「北半島愛樂合唱團」的音樂總監兼指揮。陳教授的每一項愛好都是積沙成塔,長年積累而成,雖然因為工作的關係,不能天天繪畫、指揮,但是保持熱愛,不斷追求,總是會累積出一些成果。

陳丕燊教授也相當重視身體的保健,依然保持著游泳的習慣。良好的健康讓陳教授在去年(2011)得以通過南極行前精密到連一顆蛀牙都不允許的健康檢查,站上南極與世界各國的頂尖科學家一起進行「天壇陣列」捕捉微中子的計劃。而繪畫的興趣則幫助陳教授利用在南極站的工具臨時畫出國旗,讓國旗飄揚南極極頂,創下雙百(民國百年與人類登陸南極極頂百年)巧合。

不遺餘力的宇宙學者

能在畢業多年後回到臺大服務,陳丕燊教授難掩興奮之情,並且期許自己能帶領臺大在宇宙學的領域占有一席之地!陳教授回臺大任教前已在史丹佛大學任職多年,2000年時更已在史丹佛倡議成立宇宙學與天文粒子學中心(KIPAC)。機緣巧合之下,臺大成立了校級的「梁次震宇宙學與粒子天文物理學研究中心」,邀請陳教授回國任教並主持中心業務。因此,陳教授回到臺大並利用梁次震中心作為平台,為臺大打造國際級的中心,積極推動國際合作,以提高臺大的國際聲望。陳丕燊教授利用多年在美國研究時建立起的聯繫,將梁次震中心推向國際。2007年中心成立,2008年就與史丹佛大學KIPAC中心、東京大學數物連携宇宙研究中心(IPMU)締結為姐妹中心,推動國際交流合作。陳教授更積極為臺大延攬優秀人才,目前已聘有11位來自世界各國的研究員,推動梁次震中心各項研究。南極天壇陣列(ARA)的大型國際研究計劃,就是在陳丕燊教授大力推動下誕生的,也因此榮膺ARA國際共同發言人的重任。雖然這個計劃才剛開始,但陳教授卻已馬不停蹄地開始推動並參與其他國際研究。他提到,近年來物理學界的天文物理領域和粒子物理領域逐漸走向匯流,這個趨勢讓宇宙學有了重大突破,可預見在不久的未來,將會有革命性的突破發現。

其實,陳丕燊教授看似一帆風順的人生當中也曾遭遇過困難。當年就讀博士班即將拿到學位時,不巧指導教授J. J. Sakurai過世,當時的他在學術研究上遭受到很大的打擊。幸好在因緣際會下轉到同為當代物理大師的John Dawson門下,研究方向也從理論粒子物理跨入電漿物理。兩位導師除了研究領域大不相同,連研究風格也大異其趣,但是也因為這個波折而讓他不怕更換研究領域,反而使其能悠遊在更寬闊、更全面的物理世界之中。後來,陳丕燊甚至開創新的研究領域,在美國史丹佛大學獲得終身職的榮譽。

吸取國外經驗帶動學生研究

在國外求學任教的日子裡,陳丕燊教授常常受到不同的刺激,在大師眾多和同儕優秀的環境下持續學習、競爭,讓他不停的鍛鍊並成長。陳教授說:「比較美國與臺灣的學生,會發現臺灣學生比較沒有自己的想法,也許他們可以正確的計算,卻說不清楚來龍去脈。」因此陳教授利用啟發教學引導同學,例如在普通物理的課堂上隨時與同學們對話,維持學生的專注力,並引導學生思考;帶領研究生時,則要求小組討論全程須以英文進行,讓研究生習慣以外文表達專業,畢業門檻更要求須將研究成果發表於國際期刊。一開始學生不太適應,但長期訓練下來,每個人都能輕鬆且清楚地表達想法。陳教授笑說他的研究生是雙主修:主修物理副修英文。由於中心內研究人員來自世界各地,訓練好學生的溝通能力,不只讓學生練英文,也有助於提昇各項研究活動的效率。

要如何同時在工作上有所成就,又能夠經營自己的精彩人生呢?陳丕燊教授說:「每個人一天都只有24小時,因此如何選定主題找到關鍵就是智慧了。」陳教授在科學研究之餘,悠遊於藝術人文之間,用專注與恆心一點一滴的建構出令人欽佩的成果,寫下又一篇精采的臺大人故事。在史丹佛大學任教時,他的研究生暱稱他為「文藝復興人」,意即有全方位的創造力。也許我們無法擁有比擬陳教授的洋溢才華和多樣創造力,但只要效法他專注與恆心這兩項特質,也能創造出屬於自己的精彩生活。

題破山寺後禪院, 陳丕燊 (2004)。 這是一幅以唐朝著名的山水田園派詩人常建的作品《題破山寺後禪院》一詩為靈感所創作的畫作,融和了國畫的意境和西畫的筆法。

題破山寺後禪院 常建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萬籟此俱寂,惟聞鐘磬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