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得雲開　便見月明」

圖文提供：曾雪峰教授

師鐸獎是教育界最高榮譽，109年師鐸獎臺大卻罕見的有兩位得主：張上淳副校長醫學系教授，及電資學院光電所暨電機學系曾雪峰教授，鮮為人知的是：這兩位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有「過命的交情」。

曾教授回憶：「二十多年前我在美國芝加哥大學攻讀物理博士時發現腦瘤，在美國開了多次十幾個小時的腦部手術，術後發燒卻一直找不到感染源頭。經過五個多月的治療，腦脊髓液卻仍各處外流、腦膜炎癲癇大發作…美國醫師束手無策。返臺後我併發嚴重水腦，感染到人類最脆弱的中樞，腦幹膿瘍導致半身癱瘓，他院醫師宣告不治，請家屬帶回家準備後事。 」

狀況很糟糕，身體無法動彈偏偏卻意識清楚，長期使用多種劇毒抗生素卻壓不下感染。當時沒有健保，我知道我是各大醫院都害怕的癱瘓人球，其實臺大當時的神經外科主治醫師也不願意收我（真的太嚴重了）。我好想回到臺北，我跟媽媽說，要死掉也回到臺大吧！現在臺大內科的吳茲皓主治醫師是當年的「腦中風急診後送病房」總醫師，他毅然決然從急診把我「拎上來」，並照會感染科權威共同診治，這位主任不是別人，就是張上淳教授。

這位張醫師每天都來病房追蹤我各種細微的變化，我偷聽到醫師們看我片子的時候說：「這個人還清楚嗎？還活著嗎？這麼年輕，太可憐了。」他與神經外科醫師討論是否可動刀從腦幹抽膿做檢查，外科醫師並無把握，因此並未執行。其他醫師想要多做檢查多開藥時，他卻完全停掉我所有的武器（抗生素藥物），觀察後續的變化，看看我是否繼續發燒，是否又會抽筋？我很佩服他當時一肩扛下，我看不太清楚，卻記得他說「我的病人，我會負責。」

在人生絕境處，張醫師每天和我分享討論抽血數據，敗血症也陪著我全身插管。常常我們進步一步卻倒退三步，但沒有關係，只要還有命在就不放棄，並肩作戰，大不了打掉全部重練，因為我們幾度跌落谷底，就幾度從谷底攀升。感謝母院張醫師與醫護團隊的專業與耐心，經過半年的努力，我從一隻手指頭開始顫動，進步到慢慢可以坐起來，甚至能復健後回到美國繼續學業。

師鐸獎頒獎時，我看著身旁同台，一貫溫和微笑的張醫師/院長/副校長，想著二十幾年前這過命的恩情與上帝奇妙的劇本。我內心很希望這個不為人知的小故事可以讓大家知道：當年纏綿病榻的孩子現在竟然與主治醫師並肩同享榮耀。我不禁想著，除了台灣的醫療真的是世界水準以外，我相信張醫師的穩重沈著，也是台灣人沒有被新冠肺炎病毒打倒的重要功臣。

有一首歌我很喜歡，是鼓勵藤蔓上的小小番茄（Hang on Little Tomato by Pink Martini, 2004 Heinz Records）
You gotta hold on, hold on through the night
Hang on, things will be all right
Even when it''s dark
And not a bit of sparkling
Just hang on, hang on to the vine
Stay on, soon you''ll be divine
When change is hard and not so nice
Listen to your heart the whole night through
Your sunny someday will come one day soon to you

過去一年全世界都翻轉了，但相信會越來越好的，雖天有不測風雲，但守得雲開便見月明。只要傾聽內心的聲音，患難中堅持下去，夜幕中常有微弱星光。

許多我所認識的優秀臺大前輩們，都有著頂得住壓力的自信，一種絕不輕易放棄的特質。藉此短文為台灣疫情祈禱，也為辛苦的醫護人員打氣，更提醒自己珍惜得來不易的生命，把握能提攜後輩的短暫時光，期盼看見更多堅忍卓絕的台大人未來站上世界的舞台。